记者  杜楠

69岁老人郝德明的脑海里有个景像，曾经围绕着家乡青龙满族自治县土门子镇景杖子村的山脉，在冬季灌木枯萎后，一片萧条，没有绿意的村庄绿意全无。

为了给这片山添色，50多年时间，从青葱少年到耄耋老人，郝德明一棵一棵地移栽树木，从未放弃。他脑海里那个景像，满目苍凉的土坡渐渐有了星星点点的绿色。

年岁渐长，栽种一棵树木对郝德明来说越来越难，好在村里人都跟了上来。眼看着村民房前屋后都竖起松柏，绿色的部分越来越多，他知道，那抹绿终将渲染开来，涂满曾经荒芜的山间。

栽下第一棵松树

坐落在群山深处的景杖子村地势偏远，山路蜿蜒曲折。6月14日上午，记者到达村子时看到，村头路北侧一棵胳膊粗的松树随风摇动着。出来迎接的郝德明说，这是4年前种下的迎客松，“10年20年后会更加茂盛，来往的人看着多舒心啊！”

郝德明10多岁外出读书，那时没有自行车，每一步路都需用双脚丈量。冬天山里冷，从学校回家的土路，他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，经过的村庄山头都有松树矗立，那一抹绿色点缀了枯燥乏味的路途。可不知怎么回事儿，景杖子村的山上没有松树，冬季一片黯淡。

还是少年的郝德明有些怨气：“古时的人咋这么懒？要是他们少歇会儿，种几棵树，现在也不至于这样光秃秃的。”不过他很快想通了：“怨也没用，那就从我开始吧，改变现状，为后代留下绿色，让后代别埋怨我们。”

郝德明喜欢松树，“松柏常青嘛！”15岁的那年寒假，他帮家里放羊时，特意带了一把洋镐。村附近没有松树，他赶着羊群走出好远，在一处深沟里找到一片松林，选中一棵一米多高的幼松，用洋镐费力刨开冻土后挖出了幼苗。

扛回来后，郝德明在对着自家房屋的山头上选了一处地方栽下树苗。没有水，他用镰刀砍下背阴处的积冰，用衣服兜回来偎在树根，盼着这棵幼松能成活。

开春后，幼松长出了新叶，活了，郝德明非常高兴。可没过多久再去看，叶子都被羊嚼了，“山羊就这样，啥都嚼，把小树苗害了。”郝德明下定决心，来年非种活一棵不可。又是一年腊月，郝德明如法炮制，又移植一棵树苗。为了防止被羊啃咬，他细心地用干草把枝干包围住，这棵树终于成活。

50多年为山头披绿装

栽种松树可不是件容易事，必须在冬天树木休眠期进行。围绕景杖子村的山头都没有松树，每次郝德明要爬很远的山，才能找到有松林的地方。

冬天的土地冻得异常坚硬，为了成活率高，树根必须带一个冻坨子。腊月天里，为了挖出一棵幼苗，郝德明往往累得满头大汗，厚厚的棉衣都湿透了。挖出来还不算完，带着冻坨子的树苗足有100多斤重，一路扛回来，再选址、挖树坑，又累出一身汗，这棵苗才种下。

“种下可不一定成活，开始时种三五棵才活一棵。”郝德明慢慢地琢磨出规律，根部带的土必须多；还得记住树的阴阳面，移植时别搞错了，正面见阳光成活率才高；树坑必须大、深；主根不能伤，一棵苗主根折了就不能要了，栽了也不能活；松树一旦活了就不怕旱，但没成活时得浇水，有时一冬天他挑着扁担浇水两三次，一棵小树才能活下来。19岁外出打工的郝德明，每年过年回家那几天，一心琢磨着种树，到如今成活的树有60多棵。

随着年岁渐长，郝德明渐渐感觉体力不支。担心岁数越大越走不动，他加快了种树的速度。以往每年栽种三五棵，去年腊月栽了13棵。

为了这13棵树郝德明忙了10多天，挖树苗就花了四五天，刨树坑又是好几天。毕竟岁数大了，最后实在干不动了，他给住在山下的侄儿打电话：“你给叔挑几桶水上来。”侄儿和侄媳妇上下好几趟，给每棵幼松都浇透了水，郝德明这才放心。

冬季山头一片绿意

这几天正是郝德明挑水上山、给几棵幼苗浇水的日子。陡峭的山路，记者什么也不带走着都费劲儿，郝德明肩挑扁担，腰被两桶水压弯了，依然走得很快。他一路指点：“看，这棵是我种的，有20多年了，都甩籽了。”松树旁边多棵20多厘米高的幼松，都是这棵松树的“孩子”。

初夏的山头被各种花草占领，一片葱茏中，郝德明能认出每一棵自己栽种的树木。除松树外，两年前种下的10多棵柏树也活了，树苗是郝德明在集市买的。

北山一片向阳处，他连着种下一排7棵松树，如今已是一道可观的风景线。有的松树被修剪成双层树头，树形更漂亮。南山一座山包上，郝德明16岁时种活的第一棵树如今直径已有30公分，郁郁葱葱。

南山上有一块石头，形状像寿桃，很多村民站在自家院子里就能看到。几年前，郝德明特意在“寿桃”旁种下的松树，如今也长成了大伞的形状。“将来越长越大，‘大伞’把寿石遮盖，那多壮观。”郝德明憧憬着。

带动全村人种树

这几年，郝德明总觉得体力大不如前。自己的力量小，他琢磨着种树的人越多越好，逢人就讲种树的好处，希望更多人加入。因他辈分高，大家都听他的。

郝德明时不时在村里转悠，看哪儿还能种下几棵树。几年前，他发现村民祁文亮家新房两侧立着小山包，就找到了家里，“叔说你住这儿了，山包上种几棵松树多好，看着舒坦。”祁文亮听他的，种了3棵。来年春天一看，一棵也没活。下一年腊月郝德明又找去了，“叔说还得种啊，我告诉你方法。”其实头一年已经把方法说一遍，祁文亮不听，觉得种棵树没什么难的。这回听了郝德明的指导，种下的4棵全活了。

邻居王佑林盖了新房子，郝德明又过去指点：“这房子敞亮，屋后要有几棵松树更气派。”王佑林种下一排10多棵松树，如今已是枝繁叶茂。

郝德明爱城市的繁华，也爱生养他的这片大山，“咱在山沟里住着，栽树不为别的，就为了给生活添些颜色。那山头立一棵松树，山都精神了。”有人劝他种果树，能吃果子，也美化环境，郝德明不同意，他喜欢松柏，“树形漂亮，四季常青。”

“要每人都栽几棵树，绿化就快了，不种树反而毁坏，那可不行。”郝德明说，不管他在不在，这些松柏将在崖缝里摇曳千年，子孙后代有福，他也心安了。

编辑：郭小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