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者张重厚 曹建雄
在我区北部山区的长城腹地,作为古代重要的军事战略要地,其周边地区经常是战事不断,万里长城之下埋葬了无数忠骨,也为我们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传说。
据民国《临榆县志》记载:穆宗隆庆元年丁卯,土蛮黄台吉入寇山海蓟州,三镇总兵戚继光遣游击张臣率师败之于傍水崖。
丁卯之战,游击将军张臣率铁骑精兵三千,在傍水崖击溃蒙古土蛮十万余众,是古代军事史上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。大战结束后,在傍水崖立“建功碑”,以彰张臣将军之功绩。后人在此修建了关帝庙,来表达对张臣这位民族英雄的衷心爱戴。曾经的腥风血雨,早已流进历史的血脉,而张臣救民于水火,奋勇杀敌,为民族建立的功勋,却播名于今。如今,张臣将军的建功碑保存依然完整,旁边立着大石镌刻傍水崖大战的史实,供后人凭吊。
如果说张臣以少胜多的丁卯大捷让人慷慨激昂,那么同样在傍水崖留名的另一位武将不禁令人扼腕叹息。
从张臣的建功碑顺山而下,我们来到了石河边,《临榆县志》记载:“关帝庙山背石河经流处,水中数石星列,中一巨者,平坦数丈,即邓林钓台也。”这里,就是明末将领朱国梓的隐居之处。
康熙《抚宁县志》记载:“朱国梓,号邓林,辽东前屯卫人,大将军朱梅之仲子。”相信熟悉明末历史的朋友一定对朱梅并不陌生,他为人朴实忠厚,办事精明干练,是袁崇焕的得力助手。天启六年,在著名的宁远保卫战中,朱梅与袁崇焕一起,坚决抗击了后金军。他们视死如归,英勇顽强,终于以少胜多,击退了努尔哈赤的侵犯,捍卫了山海关与京师的安全。天启七年,他又与袁崇焕一起,击退了皇太极的侵犯,取得了宁锦大捷。在广宁卫(今辽宁省北镇市)失守后,军心、民心不稳,边防情势十分危急,后金军又趁势要挟,索取大量赏赐。在这种情况下,朱梅慨然出抚,担起重任,就职山海关总镇。他在任上,恩威并施,妥善地处理了边事之争,安抚了百姓。
然而明王朝在内忧外患长期困扰下,名将相继陨落,最终走到了历史的终点,清军入关,王朝更迭。朱国梓作为大将朱梅的二子,在崇祯十三年担任山海关兵部分司主事,后又升任永平府兵备道,自幼耳濡目染了父亲朱梅与后金作战的英雄气节,在危难之际坚决不肯叛国求荣。他本想自杀殉国,可担心死后老母无人照顾,于是选择保全性命,奉养老母。据说吴三桂降清后曾多次邀请朱国梓出仕做官,为了躲避他,朱国梓选择山水清幽的傍水崖下石河边垂钓隐居,称“邓林钓台”,其母在河对岸的草房中居住,据说现在邓林钓台对岸的北未庄村名就源自“朱”字少一撇。
据秦皇岛日报社王红利老师介绍,“邓林”和“钓台”两个词都有典故。在夸父逐日的神话中,夸父死后,他的手杖化作邓林。由于傍水崖的山上古松林立,树木茂盛,王红利老师猜测,朱国梓有可能是隐居后以傍水崖山上的树林为依据,给自己取了“邓林”的号。关于“钓台”,王红利老师则认为,是取自“严子陵钓台”的典故,汉光武帝刘秀曾多次聘请严子陵,可他不图名利,隐居富春山,名流千古。
综合王老师对“邓林钓台”这两个典故的分析,记者大胆猜测,在夸父逐日中,邓林常常被后人视为其精神不死的象征,朱国梓为自己取号“邓林”,其中即便没有“复明”之意,至少也有“忠明”之心;而“钓台”则体现了他隐居避世的决心,将二者相连,则可以翻译为:虽大明已亡,我仍是明朝忠臣,绝不为清朝之官。
朱国梓所展现出的民族气节,虽不及“扬州十日”“嘉定三屠”那般慷慨悲壮,却也足以令后世敬佩称颂。清代庞克昌的诗中说:欃枪满目痛何言,家国飘零泣泪痕。就养有方全母命,复仇无计答君恩。残山剩水孤臣迹,落日寒烟隐士魂。搔首钓台人不见,空留明月照芳荪。
从后世留下的与邓林钓台相关的古诗来看,前来凭吊者也常常会想起明朝旧事,扼腕长叹。清代李松云写道:青峰隐隐水苍苍,天遣孤臣老是乡。片石本堪容寄迹,长竿无计钓兴亡。汉家宫阙空尘土,胜国山河半夕阳。往日忠魂呼不起,秋风夜夜泣寒螀。
张臣建功正处在明朝“嘉隆万大改革”的中兴时期,而朱国梓的邓林钓台,则是明末清初的兴亡之际,一上一下,傍水崖作为海港区北部的风景名胜,在悲喜转折之间让我们有幸一窥朝代兴替,历史变革。